选煤厂的夏日，向来是灰的。煤灰浮在空气里，落在厂房屋顶上，有时也积在工人的眉毛上。今年厂区里那几株不知名的树，竟开起花来。

第一次注意到这些花，是在某个清凉的早晨。那日在循环路外现场巡查，不经意一瞥，却见道路旁树木里有一簇异样的色彩刺破绿蒙蒙的树木，于是我蹲下身来细细端详，花不大，色却很艳，粉红的瓣，嫩黄的蕊，挤挤挨挨缀满枝头，远远望去，那叫一片鲜艳，在一片黑沉沉的厂区里，这一片色彩着实夺目。

再是这花开得极盛，每朵小花都精神抖擞，不见半点萎靡之态，风一吹，花瓣纷纷扬扬，煤灰积在花瓣上，也不显得黯淡，在朝阳下闪着微光，分外妖娆。

工人们倒是对这些花显出几分欢喜，午饭时分，三三两两的工人蹲在树荫下吃饭，偶尔抬头看见那“妖艳”的花朵，或许也暂时忘记了工作的劳累，进口的饭菜也倍增香味。

夏日，一场暴雨突至，雨水冲刷着厂房，也洗去了花瓣上的煤灰，那些花儿在雨中摇曳，颜色纯净得仿佛不属于这个地方。

我向来以为风景是远方的物事，必得跋山涉水，方能一睹真容。然而近来却发觉，风景未必在远方，它往往就蹲在眼皮底下，只要肯低头，风景就在眼中。兴选/高晓燕